《李绛简介》 ► 查看6篇诗文
李绛,字深之,系本赞皇。擢进士、宏辞,补渭南尉,拜监察御史。元和二年,授翰林学士,俄知制诰。会李锜诛,宪宗将辇取其赀,绛与裴垍谏曰:“锜僭侈诛求,六州之人怨入骨髓。今元恶传首,若因取其财,恐非遏乱略、惠绥困穷者。愿赐本道,代贫民租赋。”制可。枢密使刘光琦议遣中人持赦令赐诸道,以裒馈饷,绛请付度支盐铁急递以遣,息取求之弊。光琦引故事以对,帝曰:“故事是耶,当守之;不然,当改。可循旧哉!”
1人物简介
李绛(764-830),字深之,唐代赞皇(今河北赞皇人)人。出身于一般官宦之家,祖父李之喜,襄州录事参掌州院庶务。擢进士,补渭南尉,拜监察御史。元和二年(807年)授翰林学士,元和六年(811年)人阁拜相,为中书侍郎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后因与权贵有隙,以足疾求免,罢为礼部尚书,后入为兵部尚书。文宗时,召为太常卿,以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。大和四年(830年),李绛奉旨募兵千人赴四川讨逆,被杨叔元乱军所害,终年67岁。李绛一生时值中唐,国势渐衰,外部藩镇势力越来越大,朝中朋党之争愈演愈烈。李绛潜心匡时济世,屡屡上疏,常以唐玄宗先治后乱的历史经验为借鉴,用治生于忧危,乱生于放肆的道理劝谏宪宗,劝其选贤举能,任贤政治,并提出贤则当任,任则当久的主张,他任宰相期间,曾多次建议皇帝削藩平党,并积极参与谋划。利用藩镇内部矛盾,使魏博节度使田兴听命朝廷,在一定程度上消弱了藩镇势力。李绛喜实厌虚,在朝勇于犯颜直谏。他曾说:身居国家重要职位,只图惜身不敢直谏,是臣辜负于君王。若臣子为国为民不看圣上脸色说话,敢于做出不顺从圣上的事,而被治罪,是圣上负于臣子。宪宗听罢很受感动,说道:卿告朕以人所难言者,疾风知劲草,卿当之矣。李绛还反对大臣无原则奉迎上意,粉饰太平。为此,常与人争辩殿上。一次,同乡宰相李吉甫盛赞皇帝威德,李绛当场给予尖刻批评,宪宗帝赞李绛:绛言骨鲠,真宰相也李绛在任华州剌史时,还禁止猎捕鸟兽,以保护自然生态。李绛著作,有《李相国论事集》、《李深之文集》。死后册赠司徒,谥贞。
2史书记载
帝尝称太宗、玄宗之盛:“朕不佞,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,无愧谥号,不为宗庙羞,何行而至此乎?”绛曰:“陛下诚能正身励己,尊道德,远邪佞,进忠直。与大臣言,敬而信,无使小人参焉;与贤者游,亲而礼,无使不肖与焉。去官无益于治者,则材能出;斥宫女之希御者,则怨旷销。将帅择,士卒勇矣;官师公,吏治辑矣。法令行而下不违,教化笃而俗必迁。如是,可与祖宗合德,号称中兴,夫何远之有?言之不行,无益也;行之不至,无益也。”帝曰:“美哉斯言,朕将书诸绅。”即诏绛与崔群、钱征、韦弘景、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,为连屏,张便坐。帝每阅视,顾左右曰:“而等宜作意,勿为如此事。”
是时,盛兴安国佛祠,幸臣吐突承璀请立石纪圣德焉,营构华广,欲使绛为之颂,将遗钱千万。绛上言:“陛下荡积习之弊,四海延颈望德音,忽自立碑,示人以不广。《易》称:‘大人与天地合德。’谓非文字所能尽,若令可述,是陛下美有分限。尧、舜至文、武,皆不传其事,惟秦始刻峄山,扬暴诛伐巡幸之劳,失道之君,不足为法。今安国有碑,若叙游观,即非治要;述崇饰,又非政宜。请罢之。”帝怒,绛伏奏愈切,帝悟曰:“微绛,我不自知。”命百牛倒石,令使者劳谕绛。襄阳裴均违诏书,献银壶瓮数百具,绛请归之度支,示天下以信。帝可奏,仍赦均罪。时议还卢从史昭义,已而将复召之,从史以军无见储为解。李吉甫谓郑絪漏其谋,帝召绛议,欲逐絪,绛为开白,乃免。
绛见浴堂殿,帝曰:“比谏官多朋党,论奏不实,皆陷谤讪,欲黜其尤者,若何?”绛曰:“此非陛下意,必憸人以此营误上心。自古纳谏昌,拒谏亡。夫人臣进言于上,岂易哉?君尊如天,臣卑如地,加有雷霆之威,彼昼度夜思,始欲陈十事,俄而去五六,及将以闻,则又惮而削其半,故上达者财十二。何哉?干不测之祸,顾身无利耳 。虽开纳奖励 ,尚恐不至,今乃欲谴诃之,使直士杜口,非社稷利也。”帝曰:“非卿言,我不知谏之益。”
初,承璀讨王承宗,议者皆言古无以宦人统师者,绛当制书,固争,帝不能夺,止诏宰相授敕。承璀果无功还,加开府仪同三司。绛奏:“承璀丧师,当抵罪,今宠以崇秩,后有奔军之将,蹈利干赏,陛下何以处之?”又数论宦官横肆,方镇进献等事。自知言切,且斥去,悉取内署所上疏稿焚之,以俟命。帝果怒,绛谢曰:“陛下怜臣愚,处之腹心之地,而惜身不言,乃臣负陛下;若上犯圣颜,旁忤贵幸,因而获罪,乃陛下负臣。”于是帝动容曰:“卿告朕以人所难言者,疾风知劲草,卿当之矣。”遂繇司勋郎中进中书舍人。翌日,赐金紫,亲择良笏与之,且曰:“异时膺顾托南面,当如此。”绛顿首。
乌重胤缚卢从史,而承璀牒署昭义留后,绛曰:“泽潞据山东要害,磁、邢、洺跨两河间,可制其合从。今孽竖就禽,方收威柄,遽以偏将莅本军,纲纪大紊矣。河南、北诸镇,谓陛下啖以官爵,使逐其帅,其肯默然哉?宜以孟元阳为泽潞,而以重胤节度三城,两河诸侯闻之,必欣然。”帝从之。
张茂昭举族入觐,绛上言:“任迪简既往代,则士之从茂昭,皆为定人,宜亟授以官,且遣使者诏其麾下皆听茂昭节度。”有诏拜河中节度使。会迪简以帑廥匮竭,稍简罢士之疲老者,人情不安,迪简亦危,绛请斥禁帑绢十万以济事机。吴少诚病甚,绛建言:“淮西地不与贼接,若朝廷命帅,今乃其时,有如阻命,则决可讨矣。然镇、蔡不可并取,愿赦承宗,趣立蔡功。”时江淮大旱,帝下赦令有所蠲弛,绛言:“江淮流亡,所贷未广,而宫人猥积,有怨鬲之思,当大出之,以省经费。岭南之俗,鬻子为业,可听;非券剂取直者,如掠卖法,敕有司一切苛止。”帝皆顺纳。
后阅月不赐对,绛谓:“大臣持禄不敢谏,小臣畏罪不敢言,管仲以为害霸最甚。今臣等饱食不言,无履危之患,自为计得矣,顾圣治如何?”有诏明日对三殿。帝尝畋苑中,至蓬莱池,谓左右曰:“绛尝以谏我,今可返也。”其见礼惮如此。
帝怪前世任贤以致治,今无贤可任,何耶?对曰:“圣王选当代之人,极其才分,自可致治。岂借贤异代,治今日之人哉?天子不以己能盖人,痛折节下士,则天下贤者乃出。”帝曰:“何知其必贤而任之?”对曰:“知人诚难,尧、舜以为病。然循其名,验以事,所得十七。夫任官而辨廉,措事不阿容,无希望依违之辞,无邪媚愉悦之容,此近于贤矣。贤则当任,任则当久。贤者中立而寡助,举其类则不肖者怨,杜邪径则怀奸者疾,一制度则贵戚毁伤,正过失则人君疏忌。夫然,用贤岂容易哉?”帝曰:“卿言得之矣。”
六年,罢学士,迁户部侍郎,判本司。帝以户部故有献,而绛独无有,何哉?答曰:“凡方镇有地则有赋,或啬用度易羡余以为献。臣乃为陛下谨出纳,乌有羡赢哉?若以为献,是徙东库物实西库,进官物结私恩。”帝瞿然悟。帝每有询访,随事补益,所言无不听,欲遂以相。而承璀宠方盛,忌其进,阴有毁短,帝乃出承璀淮南监军。翌日,拜绛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封高邑男。方江淮岁俭,民荐饥,有御史使还,奏不为灾,帝以语绛,答曰:“方隅皆陛下大臣,奏孰不实?而御史苟悦陛下耳。凡君人者当任大臣,无使小臣得以间,愿出其名显责之。”李吉甫尝盛赞天子威德,帝欣然,绛独曰:“陛下自视今日何如汉文帝时?”帝曰:“朕安敢望文帝?”对曰:“是时贾谊以为厝火积薪下,火未及然,因以为安,其忧如此。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余州,西戎内讧,近以泾、陇为鄙,去京师远不千里,烽燧相接也;加比水旱无年,仓廪空虚。诚陛下焦心销志求济时之略,渠便高枕而卧哉!”帝入谓左右曰:“绛言骨鲠,真宰相也。”遣使者赐酴醾酒。
魏博田季安死,子怀谏弱,军中请袭节度,吉甫议讨之,绛曰:“不然,两河所惧者,部将以兵图己也,故委诸将总兵,皆使力敌任均,以相维制,不得为变。若主帅强,则足以制其命。今怀谏乳方臭,不能事,必假权于人,权重则怨生,向之权力均者,将起事生患矣。众所归必在宽厚简易、军中素所爱者,彼得立,不倚朝廷亦不能安。惟陛下蓄威以俟之。”俄而田兴果立,以魏博听命,帝大悦。吉甫复请命中人宣尉,因刺其变,徐议所宜。绛独谓:“不如推诚抚纳,即假旄节。它日使者持三军表来,请与兴,则制在彼,不在此,可奏与特授,安得同哉?”然帝重违吉甫,故诏张忠顺持节往,而授兴留后。绛固请曰:“如兴万有一不受命,即姑息,复如向时矣。”由是即拜兴节度使。绛复曰:“王化不及魏博久矣,一日挈六州来归,不大犒赏,人心不激。请斥禁钱百五十万缗赐其军。”有言太过者,绛曰:“假令举十五万众,期岁而得六州,计所转给三倍于费。今兴天挺忠义,首变污俗,破两河之胆,可啬小费隳机事哉?”从之。
帝患朋党,以问绛。答曰:“自古人君最恶者朋党,小人揣知,故常借口以激怒上心。朋党者,寻之则无迹,言之则可疑。小人常以利动,不顾忠义;君子者,遇主知则进,疑则退,安其位不为它计,故常为奸人所乘。夫圣人同迹,贤者求类,是同道也,非党也。陛下奉遵尧、舜、禹、汤之德,岂谓上与数千年君为党耶?道德同耳。汉时名节骨鲠士,同心爱国,而宦官小人疾之,起党锢之狱,讫亡天下。趋利之人,常为朋比,同其私也;守正之人,常遭构毁,违其私也。小人多,谮言常胜;正人少,直道常不胜。可不戒哉!”绛居中介特,尤为左右所不悦,遂因以自明。
王播为盐铁使,而事月进。绛曰:“比禁天下正赋外不得有它献,而播妄名羡余,不出禄禀家赀,愿悉付有司。”帝曰:“善。”讫绛在位,献不入禁中。吐蕃犯泾州,掠人畜,绛因言:“滨塞虚籍多,实兵少。今京西、北神策镇军,本防盛秋,坐仰衣食,不使战。事至之日,乃先禀中尉。夫兵不内御,要须应变,失毫厘,差千里。请分隶本道,则号令齐一,前战不还踵矣。”然士卒乐两军姑息,宦者以为言,议遂寝。尝盛夏对延英,帝汗浃衣,绛欲趋出,帝曰:“朕宫中所对,惟宦官、女子,欲与卿讲天下事,乃其乐也。”
绛或无所论诤,帝辄诘所以然。又言:“公等得无有姻故冗食者,当为惜官。”吉甫、权德舆皆称无有。绛曰:“崔佑甫为宰相,不半岁除吏八百人。德宗曰:‘多公姻故,何耶?’佑甫曰:‘所问当与不当耳,非臣亲旧,孰知其才?其不知者,安敢与官?’时以为名言。武后命官猥多,而开元中有名者皆出其选。古人言拔十得五,犹得其半。若情故自嫌,非圣主责成意。”帝曰:“诚然,在至当而已。”帝又问:“玄宗开元时致治,天宝则乱,何一君而相反耶?”绛曰:“治生于忧危,乱生于放肆。玄宗尝历试官守,知人之艰难,临御初,任用姚崇、宋璟,励精听纳,故左右前后皆正人也。洎林甫、国忠得君,专引倾邪之人,分总要剧。于是上不闻直言,嗜欲日滋,内则盗臣劝以兴利,外则武夫诱以开边,天下骚动,故禄山乘隙而奋。此皆小人启导,从逸而骄。系时主所行,无常治,亦无常乱。”帝曰:“凡人举事,病不通于理,追咎其失,古人处此有道耶?”绛曰:“事或过差,圣哲所不免。天子有谏臣,所以救过。上下同体,犹手足之于心膂,交相为用。但矜能护失,常情所蔽,圣人改过不吝,愿陛下以此处之。”
教坊使称密诏阅良家子及别宅妇人内禁中,京师嚣然。绛将入言于帝,吉甫曰:“此谏官所论列。”绛曰:“公尝病谏官论事,此难言者,欲移之耶?”吉甫乃欲讽诏使止之,绛以吉甫畏不敢谏,遂独上疏。帝曰:“朕以丹王等无侍者,比命访闾里,以赀致之,彼不谕朕意,故至哗扰。”乃悉归所取。
以足疾求免,罢为礼部尚书。帝乃召承璀于淮南。绛虽去位,犹怀不能已,因上言:“北虏方强,其忧有五。彼蔑信重利,岁入马求直,今则置不取,当贮他谋,一也。屯士不足,斥候不明,城无完堞,非可应卒,二也。今之营筑,不询众谋,远规塞外,城非要地,虏一入寇,应援艰阻,三也。比年通好,往来窥觇,河山兵甲,悉知之矣,若寇掠驱胁,援兵非十日不至,既至虏去,兵罢复来,四也。北狄、西戎久为仇敌,今回鹘思叛,脱相连约,数道并进,何以遏之?五也。”
十年,出为华州刺史。承璀田多在部中,主奴扰民,绛捕系之。会遣五坊使,帝戒曰:“至华宜自戢;绛,大臣,有奏即行法矣。”州有捕鹞户,岁责贡限,绛以为言,并劝止畋猎,有诏泽潞、太原、天威府并罢之。入为兵部尚书,母丧免。还授河中观察使。河中故节制,而皇甫镈恶绛,故薄其恩,议者不直。镈得罪,复以兵部召。迁御史大夫。穆宗数游畋,绛率其属叩延英切谏,不纳。以疾辞,还兵部尚书,历东都留守,徙东川节度使,复为留守。宝历初,拜尚书左仆射。绛伟仪质,以直道进退,望冠一时,贤不肖太分,屡为谗邪所中。御史中丞王璠遇绛于道,不之避。绛引故事论列,宰相李逢吉右璠,下迁绛太子少师,分司东都。
文宗立,召为太常卿,以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,累封赵郡公。四年,南蛮寇蜀道,诏绛募兵千人往赴,不半道,蛮已去,兵还。监军使杨叔元者,素疾绛,遣人迎说军曰:“将收募直而还为民。”士皆怒,乃噪而入,劫库兵。绛方宴,不设备,遂握节登陴。或言缒城可以免,绛不从。牙将王景延力战殁,绛遂遇害,年六十七。幕府赵存约、薛齐皆死。事闻,谏官崔戎等列绛冤,册赠司徒,谥曰贞,赙礼甚厚。景延亦赠官,禄一子。大中初,诏史官差第元和将相,图形凌烟阁,绛在焉,独留中。绛所论事万余言,其甥夏侯孜以授蒋偕,次为七篇。
子璋,字重礼。大中初擢进士第,辟卢钧太原幕府。迁监察御史,奏太庙祫享复用宰相摄事。进起居郎。旧制,设次郊丘,太仆盘车载乐,召群臣临观,璋奏罢之。咸通中,累官尚书右丞、湖南宣歙观察使。
谥贞。绛著有文集二十卷,及论事集二卷,以《新唐书·艺文志》传于世。 平生好医,公余编集《兵部手集方》三卷,惜未见行世。
3相关事迹
可能是因为与杨玉环在华清池留下了一段情,唐玄宗对华山也情有独钟,曾令华州刺史在华山立过一个“华岳碑”,并亲自撰写碑文,歌颂华山之雄奇险峻。此碑高五十尺,宽丈余,被称为“天下第一碑”。后被黄巢所毁。 过了不到100年,就出现了一座与“华岳碑”等高等宽并列第一的碑,并引发了一场风波。
此事要从一个叫吐突承璀的左军中尉说起。左军中尉是统领神策军的军官,神策军是唐代中后期的禁军,直属皇帝的精锐部队,类似总统卫队,而吐突承璀是深得唐宪宗宠信的宦官。唐宪宗元和三年(808年),吐突承璀要整修安国寺,他依仗权势,气焰熏天,说一不二,擅自动工,立了一个功德碑,碑的大小高下与华岳碑相同。碑立起来了,碑文却还没有着落。碑文自然是要歌颂皇帝圣明,天下太平,皇恩浩荡,河清海晏,但这种御制文章也不好作。吐突承璀放出大话:谁能撰写碑文,就给谁一万贯钱。有人推荐说,李绛的文章写得好,这差事就交给他吧。李绛时任知制诰,职责就是专为皇帝起草诏令。
李绛听到消息,不但不感到荣幸,反而说,自古圣帝明王都没有功德碑,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功德还不够吗?只是因为他们认为不宜歌功颂德而已。于是向唐宪宗上了一道奏章。
大概与唐太宗确立的君臣关系及前几任皇帝从谏如流有关,这道奏章一点不给宪宗面子,直斥功德碑的弊端,现在看起来这个李绛真是胆大包天。
“陛下布维新之政,划积习之弊,行前王所不能行,革历代所不能革,四海延颈,日望德音。今忽自立碑,以示天下不广,彰满假之渐,招矜炫之讥耶?”陛下治国很有成就,有目共睹,现在却要立功德碑,自我炫耀,难道是想招来天下的讥笑吗?圣德、皇猷岂是能用一块碑几行字所能概括的,如果真要立碑,反而有损形象。高祖、太宗创开元、贞观盛世,也未立碑,难道陛下的功德还能超过先祖吗?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,皆无立碑之事,历史上只有秦始皇游泰山立过碑,为百王所笑,万代所讥,至今称为失道亡国之主,岂能追秦皇暴虐不经之事,而自损圣德?何况此碑在安国寺内,碑文本应记载与寺院有关的内容,如记载陛下的功德,实在是不伦不类。请陛下罢修。
当晚宪宗看了奏章,心中肯定不爽,但李绛说得义正辞严,句句在理,只好违心地说了句“李绛是忠臣”,命令把碑拽倒。宪宗看李绛的奏章时,吐突承璀正在旁边,不高兴地嘟囔道:碑体积太大,恐怕拽不倒,慢慢拆吧。实际上是想暂缓执行,心存侥幸皇帝说不定还会改变主意。没想到宪宗正在气头上,没好气地厉声喝道:拽不倒就多用几头牛拽!吓得吐突承璀再也不敢吱声,只好动用了100头牛,把自己费尽心机立起来的碑拽倒了。
李绛(762年-829年),字深之,唐代赞皇(今河北赞皇)人。唐宪宗元和二年(807年)授翰林学士,知制诰。六年拜相, 封高邑男。后历任华州刺史、兵部尚书、河中观察使、御史大夫、尚书左仆射、太子少师、太常卿、山南西道节度使。封赵郡公。宝历三年(829年)被乱兵杀害。
4作品一览
○太清宫观紫极舞赋(以“大乐与天地同和”为韵)
开元中,赐海内以正朔,示天下以礼乐。舞紫极于宫庭,飨元元于云幄。乃树以旌旃,设以宫悬。由中出以表静,用上荐于告虔。盛德之容,昭之于行缀;至和之节,奉之以周旋。激乎流音之下,存乎大乐之先。八佾以敷,肃然舞于清庙;九奏之作,杳若享乎钧天。如是则文始不得盛于汉日,大章未可比于尧年。振万古而独出,岂百王之相沿。洎乎秉翟而叙,候乐以举。协黄钟,歌大吕。乍阳开于箫管,忽阴闭于??。淹速以度,正直是与。若中止而离立,复徐动而进旅。和之感物,应鸟兽以跄跄;礼以成文,垂衣裳之楚楚。由是俾有司夙夜在公,候吉日鼓钟于宫。方将万舞,爰节八风。于以易其俗,于以告厥功。因乎所自,制在其中。申敬也,其恭翼翼;宣滞也,其乐融融。齐无声于合莫,感有情而统同。则其业之所肄,习之则利。作兹新乐,着为故事。享当其时,舞于此地。退而成列,周庙之干戚以陈;折而复旋,鲁宫之羽?斯备。美乎!冠之象以峨峨,舞其容以ェェ。合九变之节,动四气之和。散元风以条畅,洽皇化之宏多。是时也,天地泰,人神会。舞有容,歌无外。故曰作乐以象德,有功而可大。
○对宪宗得贤兴化问
陛下兴圣怀,发德音,追帝皇之高风,绍祖宗之丕烈,思延钧筑之士,想致唐虞之化,非臣凡近愚昧,所宜获承圣言而祗应清问也。臣闻圣人与天地合德,日月合明,思发于志,故《易》曰:“出其言善,千里之外应之。”况其迩者乎?又曰:“先天而天勿违,后天而奉天时。天且不违,而况于人乎?”昔周成王泣启金滕,皇天为之反风;宋景公诚发德言,妖星为之退舍。天人相感,今古同时。《记》曰:“川泽通气,山川出云,嗜欲将至,有开必先。”言圣灵相通,有感而应也。今陛下以上圣之资,抚易化之运,积励精思理之志,求希代济时之贤,感于诚怀,劳于梦想,言出于口,行加于人。神祇将必效灵,才俊固当接武,岂惟殷宗求于傅说,周文获于渭滨。愿言必从,志诚斯感,惟圣人为能之。
抑臣又闻,奏必观其实不观其文,信其行不信其言,若欲天下副陛下之诚,从陛下之化,自非圣躬行之,以导其下,则无由而致。未有表正而影不直,声鸣而响不答也。今陛下以常士之礼,而待拔俗之贤,以九品之禄,而望超代之器,是由垂蜗蚓之饵,以钓吞舟之鳞,设弓弋之缴,以罗垂天之翼,固不可得而致也。昔文王养老而伯夷、太公出,昭王礼士而邹衍、乐毅至,故必以身先之,以诚致之,未有不应者也。陛下诚能正身励己,尊道贵德,亲信端士,远弃邪佞,尽忠进直者奖之,希合从谀者斥之。与大臣言,敬而信之,不使小人参其事;与贤士游,亲而礼之,不令不肖者构其隙。唯义所比,不论亲疏,惟仁是行,不论贵贱。去冗官无益于时者,则禄及才能矣;出宫女之希御幸者,则时无怨旷矣;简繁数之仪,则礼得其节矣;除靡曼之奏,则乐得其和矣;将帅廉,则士卒勇矣;官师公,则治化洽矣;法令行,则下不违矣;教化笃,则俗必迁矣。如此,则圣问周达,德声遐宣,可使金石孚变,鸟兽率舞,而况于人乎?将必贤哲慕义,英彦赴响,伊尹必负鼎而来,吕望必投钓而起,由余必弃戎而委质,甯戚必舍牛而效用。三杰成功于高祖,四七展才于光武,龙吟则山?起,虎啸则谷风生,自然之应也。然后陛下坐明堂,朝群后,兴教化,作礼乐,正风俗,厚人伦,远比尧舜兴崇,近与祖宗合德,时臻至理,代称中兴,则向者圣念所思,睿心企及,何远之有哉!唯陛下勤行之尔。若言之不至,我至也,伏惟陛下念之,伏惟陛下勤之而已。
○对宪宗论朋党
臣历观自古及今,帝王最恶者是朋党。奸人能揣知上旨,非言朋党,不足以激怒主心,故小人谮毁贤良,必言朋党。寻之则无迹,言之则可疑,所以构陷之端,无不言朋党者。夫小人怀私,常以利动,不顾忠义,自成朋党。君子以忠正为心,以惩劝为务,不受小人之佞,不遂奸人之利,自然为小人所嫉,谮毁百端者,盖缘求无所获,取无所得故也。忠正之士,直道而行,不为谄谀,不事左右,明主顾遇则进,疑阻则退,不为他计苟安其位,以此常为奸邪所构,以其无所入也。夫圣贤合迹,千载同符,忠正端悫之人,所以知奖,亦是此类,是同道也,非为党也,岂可使端良之人,取非僻之士,然后谓非朋党也。陛下亲行尧舜之道,高尚禹汤之德,岂谓上与数千年尧舜禹汤为党?是道德同也。孔子圣人也,颜回已下十哲,希圣者也,更相称赞,为党乎?为道业同乎?且仲尼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,又曰“吾不复梦见周公”,远者二千年,近者五百年,岂谓之党?是圣人德行同也。后汉末,名节骨鲠忠正儒雅之臣,尽心匡国,尽节忧时,而宦官小人,憎嫉正道,同为构陷,目为党人,遂起党锢之狱,以成亡国之祸,备在史册,明若日月,岂不为诫乎?诗人嫉谗佞之人曰:“敢彼谗人,投畀豺虎。”可为三复也。
○论谏臣
陛下此言,似非圣意,恐有邪佞之人,以误天心。且自古圣王,未尝不纳谏则昌,拒谏则亡。故夏禹拜昌言,汉武延直谏,所以光于史策也。史传备载历代帝王置敢谏之鼓,立司过之史,木铎徇路,以采风谣之词,商旅谤市,以详得失之政。故成汤圣德格于皇天,而称改过不吝,颜回希圣四科之首,而美不二过,则知虽至圣贤,不免有过,所贵能改,不至顺非。若无谏诤,何以知过?故《书》云“汝无面从”,又曰“从谏如流”。昔太宗以圣武削平天下,奄宅万国,而惧臣下不谏,诱之使言,至于李大亮、孙伏伽之俦,皆以上疏谏事,并蒙褒奖,魏征、王?,事大小皆献直言,谏诤切直,用裨圣德,故太宗振英声于万古,王、魏流芳名于千载。未闻尧舜禹汤文武之君洎我太宗,窒谏路以自拥蔽,不闻其过。唯失道之君,恶闻己过,夏桀、殷纣、周幽、秦王,以拒谏诤饰非,反道败德,直言者谓之诽谤,正谏者谓之妖邪,忠臣结舌,端士养迹,故不知己过,遂至亡国。向者四君招谏使言,闻过辄改,易覆车之辙,启忠臣之心,则当政化益光,宗社永固,殷汤、周武安得有鸣条、牧野之战,戎人、汉祖安得有骊山、轵道之师?且今补阙、拾遗,天后所置,使在左右,司察得失,昔施之于女主,今黜之于圣时,《国史》之中,何以示后?微臣切为陛下惜之。
夫臣下贡言于至尊如天,臣卑如地,加以日月之照,雷霆之威,小臣昼度夜思,将有上谏,本欲陈谏十事,至时已除五六,逮于缄封上进,又削其半,其得上达者,十无二三。何哉?启忤意之言,干不测之祸,顾身无利,相时避祸者也。自非圣主知直言有益于己,正谏有裨于时,温言容纳,奖励劝导,忠臣抱义不顾其身,怀忠不避其祸。苟有致君济时之益,不识触忌冒讳之诛。何哉?尽节之臣,竭忠之士,顾食君之禄,推事君之道而致然也。其君上纳忠如是之急也,臣下上谏如是之难也,所以明主须宥其过,恂恂纳谏,切言者赏之使必进,极谏者褒之使必行,然后圣德明光,大化宣畅。今黜责谏臣,使直士杜口,非社稷之利,朝廷之福也。陛下询于微臣,不敢不陈愚疑。
○延英论兵制
今边上空虚,兵非实数,守将贪滥,背公徇私,虚人既多,实兵须少,力既不敌,坐受伤残。今府藏未充,国力犹阙,未得广添兵马,且须即日处置,就其易行,得效速者。今京西、京北,并有神策军镇兵。本置此者,祗防蕃寇侵轶,俾其御难战斗也,不使其鲜衣美食,坐费衣粮尔。今寇贼为患,来如飘风,去如骤雨,两京节度使本兵既少,须与镇兵合势,犄角驱逐。镇军须倍道急趋,同力翦扑,而牵属左右神策,须申状取处分。夫兵不内御,须应机合变,失之毫厘,差以千里。蕃寇方驱掠杀戮之际,百姓涂于草莽,方云入京,远取中尉处分,何异?渴而穿井待水,馁馑而耕粟俟食,岂可及事机乎?纵其将领谙识事体,星言应接,缘是禁卫将士,无收节使之心,进退前却,号令不及,既行刑不得,则与无兵同。今须便据所在境兵马及衣粮器械,割属当道节度,使法令画一,丰约齐同,赴急如发机,前战不旋踵,则兵威必振,贼气自消,陛下无惊急之忧,生灵无驱掠之患。若安处无事之地,坐仰厚赐之恩,寇至以申状为名,不曾御敌,节将以礼管成例,待以平交,徒有镇遏之声,都无讨逐之力。圣恩更此处分,岂为久远之制?
○延英论边事
自古及今,戎狄与中国并,虽代有衰盛强弱,然常须边境备拟,烽候精明,虽系颈屈膝而亭障未尝一日弛其备也。何者?夷狄无亲,见利则进,不知仁义,惟务侵盗,故强则寇掠,弱则卑伏,此其天性也。是以圣王以禽兽蚊蚋待之,其至也则驱除之,其去也则严备之。今北虏蕃臣,复多历年载,虽实有功于社稷,报之以厚,施者已倦,求者未厌。满其意,则曰事当宜尔,悍气益骄;酌其中,则曰效之难图,怨辞立至。故印马益广,望价转多,无厌之心,实难为足。若有如此,异日必有不顾恩德,为患封疆。寇至而谋,则事不及矣。今西、北两都,皆无备拟,兵但虚数,坐盗衣粮,将无成功,岁邀官爵,衣甲器械之类,破官钱空有其名,部伍训练之方,务酒乐都亡其制。古者兵无二事,志在杀敌,将无异望,专在诛寇,器用犀利,斥候精明,若有烟尘,负为力战,若无警急,即营生业。今则不然,战士采拾以供上命,惟责程课,不恤饥寒,主将刻削以结内宠,不辑戎事,惟济己身。今戎狄继来婚嫁,于国情实,巨细必知,边塞空虚,有无咸悉,至于山川要害,道涂险易,已皆探知熟习,委曲谙识。脱或见利忘义,因便乘间,风尘暴至,羽檄交驰,急诏征兵,无及系累之苦,闭避逃祸,宁救驱掠之灾?使边人仰天而呼,望国而泣,蓄甲不足以卫疆场,命将不足以把寇雠,此圣主所宜图之不可忘于终食之间也。伏望诏敕边镇节度,俾其虚实有无,少阙事宜,分析闻奏。仍请于八座丞郎两省中,选择公忠清干不挠之臣奉使,各与大镇节度使,各与点阅军中,访问理事,一时上闻。然后申明制度,增缉募兵,谨其殿最,行其赏罚。罪不在舍,刑罚必加;功有可褒,爵赏必及。如此,则陛下高枕,边人永宁。古人曰:“备豫不虞,有备无患。”此经国之常制也。
5诗词集
高才名价欲凌云,上驷光华远赠君。念旧露垂丞相简,
感知星动客卿文。纵横逸气宁称力,驰骋长途定出群。
伏枥莫令空度岁,黄金结束取功勋。
《花下醉中联句》
共醉风光地,花飞落酒杯。--李绛
残春犹可赏,晚景莫相催。--刘禹锡
酒幸年年有,花应岁岁开。--白居易
且当金韵掷,莫遣玉山颓。--李绛
高会弥堪惜,良时不易陪。--庾承宣
谁能拉花住,争换得春回。--刘禹锡
我辈寻常有,佳人早晚来。--杨嗣复
寄言三相府,欲散且裴回。--白居易
《省试恩赐耆老布帛》
涣汗中天发,殊私海外存。衰颜逢圣代,华发受皇恩。
烛物明尧日,垂衣辟禹门。惜时悲落景,赐帛慰余魂。
厚泽沾翔泳,微生保子孙。盛明今尚齿,欢奉九衢樽。
《杏园联句》
杏园千树欲随风,一醉同人此暂同。--群上司空
老态忽忘丝管里,衰颜宜解酒杯中。--李绛
曲江日暮残红在,翰苑年深旧事空。--白居易
二十四年流落者,故人相引到花丛。--刘禹锡